以往的情绪在她脑海中淡去,她找不到在现实中生存的意义。
由于上了全球通报,相关部门当然也联系过她,除了招揽以外,也提供了很多的心理修复和重建服务。
他们提供的那份无论怎么看都不会吃亏的工作,被文婷婉言拒绝了,哪怕她当时也不知道,自己到底为什么要拒绝;而她将自己的感受告诉心理医生时,心理医生却觉得她是患上了创伤后应激障碍,觉得她可能是在目睹了同伴的死亡后,陷入了短暂的抑郁情绪之中。
他们都告诉她,这种情绪是错误的,不应该存在的,她对以往的一切都失去兴趣,是副本中的经历造成的恶果。
文婷却觉得疑惑。
因为她并不觉得这是恶果。
这明明是最甘美的果实,是那位领主的馈赠,显然已经烙进她的灵魂之中,从此之后,她再也不会和领主带来的影响分离。直到死去。
这种感觉明年令她痴迷,怎么会是所谓的“恶果”呢?
“……小文?小文?”同事的声音像是隔了很远,终于捅破了窗户纸一样钻进她的耳中,带着更浓的忧虑:
“你又走神了,你现在总是时不时就走神。要不要再请假回家休息两天?领导肯定会理解你的,毕竟你可是上了全球通报的人,领导肯定不会逼你干活。”
文婷缓慢地眨了眨眼睛,才消化掉这段话,对同事说道:“没事的,我会想办法处理的。”
当天晚上,她打开门锁,进入卧室,越过那些摊开在地面的、一张又一张的草稿纸。
——几乎堆满了整个地板、书桌,乃至于床铺的草稿纸上,全都画着相似而又不同的鹿角。
一遍又一遍地修改、涂抹、描摹,甚至只从笔触之间,就能看出那一丝若隐若现,几乎要冲破土壤的疯狂,如此短的时间,如此多的数量,如果被她去见的心理医生看到,一定会对她的精神状态,进行一个全新而更加恰当的评估。
而一看到那些图案,她的眼球好像就被牵拉住了,她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走向书桌,坐下来,抽出一张新的草稿纸,拿起一旁的铅笔,忘却时间与昼夜地绘画起来。
不够完美。
不够完美。
还是不够完美——
到底该怎么做,才能描摹出“祂”的完美?!
到底怎么做,才能让这该死的人类世界,拥有“完美”————
于是等同事觉得不对,亲自上门敲门无人应答,不得已报警打开了房门时,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天。
在这三天里,走廊上的监控显示,文婷一次都没有出过门,她就像死了一样待在房间,将这一片都变成了一块绝对寂静的地域。
同事看着开门的警察,再想到文婷这几天的行为,莫名感到一股凉意自背后蹿升,她察觉出一丝不对。
并且,随着房门的打开,那丝不对愈演愈烈,在几乎变成深渊将她吞噬之前——
“你们……有什么事吗?”
短短几天,便已经变得形销骨立,骨瘦如柴的文婷,终于出现在了门后。
她的脸色惨白,嘴唇发干爆皮,黑眼圈极重,整个人的状态就像是整整三天没有喝一口水、吃一口饭一样,可她的眼底却藏着一丝战栗般的兴奋——谁都没有察觉出的兴奋。
警察一边客气地和她讲话,解释事情缘由,一边不动声色地朝屋内看去,似乎因为她的状态,而在怀疑着什么。然而,他们什么特殊物品都没有看到,什么意外都没有发生,仿佛这只是一个单纯由当事人的心理问题,而引发的乌龙。
没什么大问题,里世界降临后警局事情又多,他们很快告辞。
送别好心的同事与警察,文婷关上门,一步一步走回
卧室之中。
她抬起眼,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眸中,缓缓露出痴迷的、仿佛完全沉醉其中的光亮来。
在无数张摊开的、反复涂抹的稿纸上方,正贴着一张墨迹未干的形变鹿角图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