破脸,很少有回旋的余地。
不知道以后张行舟还打不打算搭理她这个姐姐。
张千帆心事重重地拎着塑料袋往厂里去。
从纺织厂离开的张行舟心情也不怎么明朗,他一下午数着时间过日子,终于挨到下班。
他骑着车飞快赶回家,只想赶紧见到媳妇儿。
哪知一回到家,脚刚落地,薛子兰扯着他的胳膊吩咐:“你赶紧骑车去镇上买点烟酒和礼品,现在去镇里应该还来得及吧?”
张行舟一脸疑惑,“买烟酒和礼品做什么?”
“明天要回门。”
张行舟更加疑惑,“不是决定过春节的时候再回去吗?”
“唉。”薛子兰叹息一声,“我大嫂刚才送来消息,让咱们明天回门,说是明天恰好周末,你有空,她要摆宴接待我们。”
这样出尔反尔的行为打得张行舟措手不及,“早知道我应该在城里买点东西过来,现在去镇里,不知道还能不能买到适合的礼品。”
“行了,不多说了。”他二话不说重新跨上自行车,“天色不早了,我赶紧去,赶紧回。”
望着张行舟匆匆离开的身影,薛子兰站在原地心事颇重。
过来送信的时候,黄玉美脸上几乎堆满了笑容,她记得她婚宴那天,黄玉美都不曾这样开心地笑过。
她大嫂向来势利,也不知道这次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变得殷勤起来。
难不成转了性子?
黄玉美不知道自己热情的行为引得薛子兰一顿揣测,她送完信回家,心情颇为畅快。
跨进屋子,一眼看到薛子梅躺在后面房间的床上生闷气。
原本的好心情荡然无存。
吃晚饭时,她提了一嘴,让薛子梅跑一趟,通知子兰明天回门。
薛子梅死活不肯,还给她摆脸色。
她只得亲自跑一趟。
她都没追究,薛子梅倒是跟她卯上了,看见她回来也不搭理,独自窝在房间不出来。
嘿,这丫头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。
薛子兰嫁了人,家里的活儿大部分都压在她身上,薛子梅不肯帮忙,她都没什么怨言,这还不够好?
凭良心讲,她对薛子梅比对薛子兰好多了,她亏待过薛子兰,可从来没亏待过薛子梅。
薛子梅要是还不满足,那真就太贪心了。
“你生气也没用,没这个命就是没这个命,你当初要是答应了这门亲事,也轮不到子兰捡漏。”她朝着房间嚷了一句,哐当一声,薛子梅把房间门重重合上。
“你跟门闹脾气有什么用,自己的选择自己要负责。”
黄玉美心里一阵唏嘘。
她是真没想到,张行舟一个临时工也有转正的时候。
这不知道是走了什么狗屎运。
听说城里的正式工是包分房的,有了房子,张行舟就能在城里站稳脚跟,现在户籍制度没以前那么严格,哪天他想办法落户城里,真成了城里人也说不定。
哪怕他这一代无法成为城里人,他下一代无疑是地道的城里人,这往后的命运和农村人就完全不一样了。
啧啧,薛子兰这是靠着婚姻改变了人生啊。
致力于嫁进城的薛子梅这回是看走了眼,若是当初张家来提亲,薛子梅爽快答应,哪能轮得到薛子兰捡这个便宜。
所以啊,有时候真是命,不信不行。
“当初我也劝过你,让你别这么挑剔,你不听,现在这样的结果,那你要认。”
黄玉美一句看似安慰的话落到薛子梅耳中,无疑是点燃火药桶的一根柴火。
薛子梅烦透了。
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张行舟转正的消息之后,她大嫂总是以一副这样惋惜的口吻来责怪她当初的挑剔。
处处给她的命运下判词,认定她没有嫁进城的命,不然好好的机会怎么会白白错过。
这些审判的话语像一根根尖刺插入她心脏,每呼吸一口都要疼一下。
锥心的疼痛传遍四肢百骸,终于,她忍受不住,拉开房门冷冷看向站在堂屋中央的人,“大嫂,你就别说风凉话了。当初看子兰过得不好,连回门宴都不想摆,现在看到张行舟转正,又立即巴巴地贴上去要摆宴,我看天底下就没哪个比你更势利眼!”
一番话既尖锐又毒辣。
薛子梅预料会遭到黄玉美严厉的反击。
出人意料地,她大嫂只是静静看着她,眼中充满一股悲悯与同情。这样的眼神几乎让薛子梅跳脚。
她宁愿让黄玉美责骂她,埋怨她,诅咒她,也不愿看到对方眼中同情的眼神。
同情是对弱者的施舍,她不是弱者,不需要同情!
被刺激到的薛子梅愤愤关上房门,扑到床上狠狠咬紧牙关,无声垂泪。
她不是害怕同情的眼神,她是害怕有一天自己真成了需要被同情的人。